[朱白]急救(完结)

朱白rps预警, 平行世界。

演员朱X医生白

1W5一发完写了这么久终于写完了。

急救相关内容借鉴纪录片《生命时速紧急救护120》


正文:


01

“滴——滴——滴——”

 

“情况暂时稳定,送四院,需要洗胃。”

 

“通知家属,需要签字。”

 

 

那本是他从业生涯里再寻常不过一次的急救。

 

以至于被那个黄毛指着鼻子骂的时候,神经紧绷了一整晚的大脑运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谁。

 

“就是他,我女朋友就是因为他抢救不当,肋骨才断的。”

 

见有人渐渐被他声音吸引过来围聚,那黄毛愈发激动,哭爹喊娘得直把人说成杀人凶手、财狼虎豹。细碎的私语议论响起,更快的是医院的安保和值班主任。

 

“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啊,我今天非得给我女朋友要个公道不可!”黄毛还在喊,“小敏啊,是我没用啊,比不过人家有后台,势力大……”

 

“她死了?”

 

“什么死了!你就盼着人死是不是!”黄毛的唾沫星子飞的有点远,“大家看看呐,这就是无良医生的嘴脸,趁急救占我女朋友便宜不说,还把人肋骨弄断了!”他又想拉扯身边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被人不着痕迹地躲过去了,索性继续指着白宇,“喏喏喏,这位先生你也听到啦,这个医生什么态度的这是”

 

头一阵阵疼的白宇懒得理他,更清楚再怎么想他解释他女朋友的肋骨断裂不是因为胸外按压都无济于事,余光里瞧见黑西装皱着眉头,白宇转头对值班主任道,“报警吧。”

 

等警察把黄毛带走的时候,黑西装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迹,一旁疏散人群安抚病人的护士长嘴一撇,给事情定了性,“又一个出事了讹医院想骗保的。”

 

有刚入院实习的小护士嘻嘻哈哈,“可是旁边那个卖保险的小哥好帅的。”被护士长嗔了一声,缩缩脖子溜走了。

 

护士长:“是挺帅的,瞅着还有点眼熟。”

 

白宇笑了笑,喝掉水瓶中最后一点水,塑料瓶被捏的咯吱响团成一团,经过抛物线落在走廊边垃圾桶里。

 

白宇挑挑眉,给自己的完美投球打了个响指。

 

“白医生,刚刚接到电话,出车了。”同一救护车组的驾驶员急匆匆过来喊他。

 

这时候天还没亮完,离早高峰还有一段时间,一路倒是顺畅,是一栋老式居民楼小区。

 

“说是家里老人全身抽搐,口齿不清,家属报的是脑梗。”

 

负责接120急救中心总机电话的驾驶员简单说了情况。车上的氛围顿时凝重起来,突发性脑梗如果处理不及时,错过最佳时间,有可能造成极严重的损伤并威胁到生命。

 

老城区的路并不好走,车只能停在弄堂边上,这家人已经等在弄堂口,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的进了小区。

 

可能是因为家里有老人,住层不高在二楼。

 

“老人家上午一直发热,体温有39度多的。”家属一边介绍,面上倒是淡定,“吃了点药,现在温度应该降下去了。”

 

白宇和同事们对视一眼,推开门进去,老人正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面色瞧上去竟还不错,至少比熬了一个大通宵的几个人都好。

 

家里已经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老人的儿子见到他们来了,说,“我们打算把他送东湖养老院去。”

 

“……”

 

急救员脸色一黑想开口却被白宇伸手拦了下来。

 

“我们这是急救车,按规定只能送医院的。”白宇面色淡淡的,见家属执意要求送养老院,又道,“我打电话和总机申请下,如果不行就没有办法好吧。”

 

那老人懵懵懂懂的坐在沙发上,因老年痴呆而萎缩的大脑不足以让他分辨出现场凝滞的气氛,只是看看他年近中年的儿子儿媳,又看看白宇一行人,露出一个笑容。

 

白宇撇过眼睛,走出去打电话。

 

房间里,驾驶员试图与家里人科普现在救护车资源的紧缺以及重要性,“我们带您这里去养老院,那可能旁边有个心梗的、脑梗的,因为叫不到救护车没有得到及时救助就过不去了。”

 

家里人面上有些下不来,还在喃喃,“那我们也出钱的呀,年纪这么大的老人,路上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呀是不是。”

 

另一个点头,语气里还带着点炫耀,“就是就是,我们这栋房子要拆迁了,赔偿我们好多好多钱的。”

 

现在是钱的问题吗!那是人命!

挂了电话就听见这句话的白宇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说,“刚刚请示过,我们救护车只能送去医院,不好意思。”

 

他心里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所谓的请示也不过是为了这家人死心。

 

等走出昏暗的楼梯口,新来的急救员还在那叨叨着那家人把他们当出租车用。

 

“咱们收费还是比出租贵一点的。”驾驶员安慰他。

 

白宇拍了驾驶员一把,“别老欺负新人,”他转头安抚道,“我们车上设备够买好多出租车呢。”

 

急救员:“……”

并没有被安慰到好嘛。

 

这会儿早就超出他们轮班时间,120急救中心总台也不会再给他们安排任务。

 

白宇趁这段路的功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给自己点了根烟。烟头冒着一点儿红,跟着升起的太阳一起散开清晨的雾。

 

几个人一路走来衣服和头发都落了雾水,尼古丁刺激着熬夜的大脑,白宇眯着眼觉得挂在头发上像蒙了一头的头皮屑似的。

 

“你不是戒烟了吗。”合作一年多的驾驶员说。

 

“哪那么好戒。”白宇摆摆手,走得离两个人远了一点,“知道你打算要二胎,不熏着你。”

 

驾驶员笑,“又没真嫌弃,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找一个?”他说,“咱院可好多小护士看上你了。”

 

白宇垂眸,笑容不变,“可不敢耽误人家。”

 

急救员听他们一来二去的,没想明白刮了胡子也能算是年轻帅气、医术还很好的白医生会在哪里耽误小姑娘,到底没敢多说话,左顾右盼的时候,瞧见前面筒子楼天台上冒出一个人影。

 

“白医生,我好像低血糖出现幻觉了……”急救员说。

驾驶员咬牙,“巧了,我也是。”

 

烟头烫了手,白宇灭了烟,啜着手指,道,“是屁啊,报警!”

 

 

02

朱一龙觉得自己可能真像他天天搞封建迷信的好友说的那样,流年不利还遇上水逆。前有曾经合作过的女演员据说遭遇车祸入院,他秉持着当时的一些交情前去探望却差点被社会闲散人士黄毛混混讹上;后有随某杂志拍摄照片却遇到跳楼。

 

一日里遇见两件这样的糟心事,朱一龙不禁思考要不要当真穿上母亲给准备的大红裤衩。

 

“朱老师,要不您先回车上休息一下?我们这边已经联系过警察了,不会有事的。”同行的男子说。

 

朱一龙回过神,微微颔首。就是这怎么120都到了,110还没来呢。朱一龙盯着小区门边的急救车想。

 

白宇也看见过来的人,可眼熟,除了刚刚在医院里收获了一批迷妹的“保险小哥”,还有另外好几个人,拿着设备对着天台上的男子指指点点。

 

白宇瞟了一眼,见那些摄像机没有开机便不做理会,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天台上。

 

摄制组负责人见白宇一行人穿着急救制服,只当是被110喊来协同处理的救护人员,忙上前交涉,“同志、同志,您看这怎么说的,赶紧把人救下来啊。”

 

朱一龙的视线也跟着放在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医生身上。

 

白宇眉头锁得死死的,深深的沟壑要能夹死苍蝇,“怎么救,我把垫子充好气往下面放,也得人愿意往里面跳不是。”

 

负责人想说话,白宇却已经径自往楼梯里去,驾驶员和急救员想跟着还被白宇拦了下来。

 

“你们先回去把车还了,这人不想活,还有大把想活的等着用车救命。”

 

负责人瞅瞅眼前的情况,后头有人抬着机器跟上,“老大,怎么说,拍吗?”

 

负责人回头拍他脑壳,“拍什么拍,我们拍杂志的,又不是当狗仔,有什么好拍的!”暗骂一声晦气,大冬天里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给人民警察又打了个电话。

 

“歪,警察同志,怎么120都到了你们还没来呀?”

 

“没、没死,还没跳呢!”

 

将众人反映看在眼底的朱一龙,嘴都快抿成一条线,他像助理示意了一下,神情严肃也跟着上了楼梯。

 

 

筒子楼的楼梯很窄且不平坦,约摸是当初修建的时候没有注意,水泥台阶上磕磕碰碰的还印着些脚印。

 

白宇听见脚步声,回眸瞧见“保险小哥”跟在后面,不轻不重打招呼,“好巧啊。”

 

朱一龙点点头,沉默跟在他背后,又上了两层楼,才说:“为什么要让车回去?”

 

“我只是按程序办事。”白宇陈恳说。

 

朱一龙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白宇半晌,终是慢吞吞说,“哦……”假装自己就信了。

 

楼梯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偶尔震落些灰层。

 

白宇忽而解释道,“他不想活命,可还有大把想活命的等着救护车用,没必要浪费在他身上。”

 

朱一龙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解释,讶然过后思索片刻,点点头,说:“有道理。”

 

白宇眼中飞快闪过一抹笑意,嘴角却微微向下把笑容绷得紧紧。

 

筒子楼一般修的没有多高,偏偏这栋不一样。白宇瞧着斑驳的墙壁上半悬半挂只剩一个小角还顽强黏住的标签,也顾不得灰,扶着楼梯栏杆喘了一声气。

 

“9楼了?”白宇低声嘀咕,“外面瞧着没那么高啊。”

 

“应该是6楼,那个标签倒了。”身后人说。

 

白宇一哽,回头瞧见那看着文文弱弱的“保险小哥”脸不红气不喘,体力倒是意外的不错。

 

这时候太阳更明亮了一些,透过转弯处照到了刚好抬头和白宇说话的男人的眼睛里,流转出琉璃的光。

 

有一瞬间白宇的神情像是变的很柔软,被太阳刺了眼的朱一龙眨眨眼睛,再想去仔细看时,只剩这位急救医生毛刺刺的后脑勺。

 

“我……叫朱一龙。”

 

“好的,朱先生。”白宇说。

 

朱一龙等了一会儿,白宇却始终没有交换名字的意思,不禁抿紧嘴。

 

八楼很快就到了,天台门大开,锈了的锁只剩半拉还挂在门把手上,一眼望去能看见乌云把刚刚探出头的太阳挡住,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在楼底看的时候不觉得,上了楼就发现,那个要跳楼的男子离边缘站的很有一段距离。

 

男子见他们两个上来便开始虚张声势,诸如“你们不要过来”,“不用劝我”,“我一定要跳下去”什么的都有。

 

白宇没动,静静看着他表演,等人中场休息的时候才说,“再退就真掉下去了。”

 

那男人不信,朝后看了一眼,腿一软往天台里面跌。

 

白宇嗤笑一声,想往前走却被拉住胳膊,只见朱一龙不甚赞同的看着他。

 

白宇轻轻一挣,将手臂从朱一龙手里抽了出来,刚刚那点子温暖很快被冷风刮走只剩下寒冷。

 

“怎么就想到跳楼了?”白宇说。

 

男子没说话。

 

白宇又说,“破产了?欠债了?失恋了?还是绝症没救了?”

 

男子趴地上看了他一眼,手却握成拳,“你想劝我?”

 

“没、我劝你做什么。我是急救医生又不是谈判专家。”白宇笑了笑,“你跳下去要是没死,才轮到我出场。”

 

这话说出来有些刺耳。

 

“哦对,你家人还健在吗?”

 

男子目光一动。

 

白宇瞧见,笑了笑,“还在那就好办了,救护车出车要钱的。”他掰着手指给他算,“我之前接过一个病人,也是跳楼,不过他运气不大好,没死成。”

 

男人抬起眼睛看白宇。

 

“伤了脊椎,高位截瘫,简单点说就是脖子以下全都瘫痪了,吃喝拉撒都靠他家那快七十岁的母亲。”白宇目光放在半空中,仿佛那里有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他家里条件不大好,请不起护工,有时候照看不到,什么屎尿全在身上,也没人给他按摩手脚,后来全都萎缩了。大概就——”白宇比划了一下,“这么一点点大吧。”

 

男人身子开始颤抖。

 

“又后来,他妈因为照顾他累病了。”白宇叹了声气,“就那么走了,手里还拿着刚换下来的尿布……“他似有些可惜,”医院的钱还没结清呢。”

 

“你别说了!”男子声音抖得厉害,手却死死抓住身边的护栏。

 

天台的风刮得越发猛烈,白宇听见背后传来好一阵急促的喧哗,脸上的笑容便落了下去。不再去看涕泗横流的男人被警察同志拉起是怎么样的教训,自个儿慢慢往楼梯口走。

 

朱一龙仍旧是跟在他后面。

 

“朱先生,你还有另一个名字吧?”白宇说。

 

朱一龙疑惑看他,只见那双被胡茬包了一圈起了些许白皮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

 

“跟屁虫。”

 

……

 

如果不听男人言辞污秽怼天怼地的话,事情也还算是圆满解决。

 

工作人员被负责人以扣工资为威胁后很快进入状态。白宇却没走,蹲在路边上一动不动盯着他们拍摄的现场。

 

只不过经过刚刚那一遭,生出点同倒霉情谊的工作人员也没赶他,左右这位看起来脾气不大好的医生,也不像是八卦追星的人。

 

在白宇角度看,刚刚还一副正义老干部样子的男人身上突然爆发出的颓废感,搭配上废弃的大楼,铅灰色的天空,倒是比刚刚跳楼的男人还要令人绝望。

 

摄影师显然对这个效果很满意,拍摄进度很快。

 

白宇蹲到腿有点儿麻,打算起身换个姿势的时候,脸上被贴上一盒温热的牛奶。

 

“喝一点吗?”男人离得有些近,拍摄用的道具眼镜挡不住眼睛里藏着的星星。

 

“空腹喝牛奶对于缺少乳糖酶的成年会导致腹胀、腹泻,并降低对牛奶中营养物质的吸收率。”白宇面无表情说。

 

“??”

 

朱一龙笑容逐渐凝固,手里的牛奶却被人拿走,插了吸管吸了好大一口。

 

“有面包吗?”

 

温热的牛奶划过喉咙熨帖着抽疼的胃,带着一往无前的炽热洪流融化冰雪,于是那些冰雪化成水,差点儿在眼眶里决堤。

 

“你是不是胃疼?”朱一龙皱着眉看他,“要给你叫救护车嘛?”

 

急救医生白宇瞧了他一眼,默默转过身表示拒绝。

 

工作人员已经在喊朱老师进行下一场拍摄,朱一龙只能留下一个担忧的目光,转身投入工作之中。

 

等他再寻到空暇去看时,刚刚还蹲着一团人的地方只剩一个空了的牛奶盒,被忽起的风一刮,咕嘟咕嘟在地上滚。

 

朱一龙咬住下唇,“白宇。”他默默念着方才在人胸前铭牌上看到的名字。

 

 

03

朱一龙第三次见到白宇是在剧组。

 

实际上,遇到工作状态的白宇,多半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没病没灾的谁愿意见到医生呢。

现场的人围了一个大大的圈,里头唇色发绀的男子是剧组的副导演。

 

扶坐、接氧、开静脉,简短的指示里有的好懂、有的不好懂,气氛的紧张却是有目共睹的。

 

“可能需要插管。”

“车上给他插。”

 

在医生有条不紊的急救措施里,惊慌的、好奇的窃窃私语渐渐小了下去,化作对患者的祝福与祈祷。

 

医护人员合力把副导演平稳安置在急救床上,白宇的神情严肃的可怕,“来一个人跟车,立刻联系他的家人。”

 

跟副导演走得最近的场务率先站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朱一龙也跟出来了。

 

“我力气比较大。”朱一龙说。

 

身材瘦小的场务感激地连连点头。

 

白宇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关上车门。

 

此时正好赶上车流量最大的时间,一路堵得不行。

 

“和总机预报一下,急性心衰,就近联系医院空出位置”

 

前头驾驶员应了一声,通信完后,被前面私家车随意停靠堵得不行,拿出外扩对讲机对着外面一顿喊。

“让一让、让一让,前面的车让一让。”

警鸣声响的愈发急促,拉响生命的生死时速。

 

白宇拖住患者的头部,“吴,你扶住他,准备插管。”

异物的入侵让还存有意识的副导演开始挣扎,这时候,身材瘦小的场务完全发挥不了作用,缩在角落里不断地打电话,“嫂子,刘哥出事了,你能不能赶过来……”

 

急救员一个人压制身材肥硕的副导演显出捉襟见肘。

 

“我来帮忙吧。”朱一龙说。

 

急救员有些犹豫。

 

“我之前专门学习过急救知识。”朱一龙又说。

 

白宇专注插管,没有多分出一丝注意力,“让他来。”

 

检测仪上氧饱和度的一度低到70以下,经过紧急救助以后才逐渐上升。

脸色蜡黄几乎与死人无异的副导演脸色上恢复些许血色。

 

但是情况依旧紧急,白宇问前面,“还有多久!”

 

“十分钟。”

 

于是这一段时间里,白宇的视线没有一刻从检测仪和患者身上移开。

 

帮忙的朱一龙抬头只看见白宇的紧绷的侧面,并不是说多么俊朗,却在此刻透出叫人心安的可靠。

 

“白宇……”

 

“他老婆说马上赶过来。”场务刚刚挂下电话,抹掉额头的虚汗,“但是有点远,不可能马上到。”

 

白宇“唔”了一声,看了眼刚刚想说话被打断后陷入沉默的朱一龙,对场务道,“提醒她带好医保卡,就诊后情况稳定会考虑转院仁华,让她保持联系。”

 

场务连连点头。

 

后半段的路况比想象中好,他们提前了两分钟到医院。

 

看着在急诊室里情况稳定下来的副导演,几人终于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急救员小吴笑着甩手,高度紧张维持一个动作让他的手酸疼的不行。

 

白宇拍拍他肩,“辛苦。”

小吴看见一边挂了电话走过来的朱一龙,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旁边那位演员都没说累呢,倒是自己喊起来了。

 

“你们生活都这么……”朱一龙似乎在寻找一个适当的措辞,“刺激?”

 

小吴笑得腼腆,眼睛里亮晶晶的,“还好吧。”他好奇地打量朱一龙,“您是演员啊?”他问完觉得有些不对,磕磕绊绊开始找补,“我很少看电视的……不认识很多明星,不好意思啊。”

 

朱一龙点点头,倒没觉得尴尬,笑着说,“演过一些电视剧的,算不上是明星。”

 

他这个反应倒是让小吴觉得眼前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的男人可比一些所谓的明星要好多了。

 

朱一龙状似无意地问起,“白医生,医术很好吧?”

 

刚刚还有些腼腆的青年却骄傲地昂起头,滔滔不绝说起白宇的光荣事迹来。当然,大部分都是从别处听来的,毕竟他跟白宇车当急救员来,也就个把月时间。

 

“虽然我和白宇医生共事才没多久,但是他真的很厉害,很稳。”

 

朱一龙瞧着站一边默不作声拿手机打病例的白宇,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又说,“白医生他,一直这么沉默吗?”

 

小吴挠挠头,也很是困惑,“之前听说白宇医生挺开朗的……就是现在……”小吴收了声,“算了,您当我没说。”

 

白宇已经收了手机走了过来。朱一龙向小吴点点头,表示理解。

 

“吴,走了,有任务。”

“诶!”

 

“白宇,你别说,那个叫朱一龙的演员急救手法还挺专业的呀。”小吴是上海人,平常放松时候说话会带出一些口音。

 

“挺专业的是伐。”白宇学着小吴的口音,“你再不好好努力下,明天就被演员给替换下来好不啦。”

 

驾驶员在一边笑,小吴撇嘴,委屈还不敢说。

 

 

04

朱一龙第四次见到白宇是在火锅店。

 

彼时知晓他一连走了好几天霉运的几个朋友名为去晦气实为吃大户的把人拉出来一起搓火锅。几个大老爷们也没客气,肉菜点了一整圈,满满一桌上三两盘绿油油的小白菜显得弱小又可怜。

 

朱一龙喜欢火锅到什么程度呢,大学时候一周能吃五趟。

有老同学吆喝着开几瓶酒。

 

朱一龙忽然开口:“上次那个副导演——”

朋友们看朱一龙。

 

朱一龙说:“救回来了。”

几个人心里一松。

 

“就是走不了路,只能坐轮椅。”说话大喘气儿的朱一龙终于把话说完。

 

“哎哟,你们要喝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呀?”刚刚还在考虑江小白还是青啤的老同学拿着菜单问。

已经很有中年危机感的一众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碰起了汽水饮料,绝口不再提找代驾什么的话。

 

朱一龙默默捞了一把辣子油给自己烫好油碟,深藏功与名。

 

冬天吃火锅的人本就多,临近饭点的时候已经没有空的位置,只除了他们隔壁那桌。朱一龙不由得多注意了几眼。

 

朱一龙问,“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味道还挺不错。”

 

“好几年前了,还是你带我们几个来的,不记得了?”说这话的人被身边人捅了一胳膊,才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对不住,哥忘了你之前出过事了。”然后又得来好几个狠瞪。

 

“老朱你别搭理他,吃都管不上他那张嘴。”

 

朱一龙塞了好大一口涮牛肉,笑着点点头。一桌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已经有好几个客人在问为什么有空桌还不给人坐,服务员也只能一遍又一遍解释位置已经被预定了。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人打算暂且休兵重整旗鼓后再战一轮的时候,隔壁的空桌终于等到了他的客人。

 

“白宇?”

 

来人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眉眼。虽然只见过数面,可是莫名而来的熟悉感在告诉朱一龙,这就是白宇。

 

朱一龙小小的惊呼湮没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白宇直到落座都一直摆弄着手机,没有抬起头来。也不见白宇点餐,没过多久就有人给他端上准备好的锅底和配菜。

 

说来也巧,那些配菜和朱一龙他们桌的倒是像了八分,不过火锅配菜说来说去也无非就那么几种,类似于十张桌子里可能九张桌子都点了肥羊肥牛这么个道理。

 

“你认识啊?”朋友问。

朱一龙迟疑地点点头,想想他们几次见面,也算是认识吧?

又有热情的说,“这怎么一个人在吃火锅呢,要不喊过来和我们一起?”

 

“你别是看上人家的菜了吧。”

“去你的,我至于那么寒碜嘛。”

 

 

朱一龙想了想,只说,“可能是约了人呢?”

 

然而白宇却是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听见这边的声音看过来。

朱一龙忽而有些莫名的紧张,脊背不自觉挺直,嘴角往上带动苹果肌微微鼓起,眼睛弯起,保持微笑。

 

或许是这样的照面太过于出乎意料,白宇眼底除了震惊以外还多了许多难以掩藏的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那些眷恋的、怀念的、愤恨的情绪交杂在一起,一股脑地撞进朱一龙的心里,化作冬日里的惊雷,声响。

 

“我靠,老朱你怎么哭了?”

 

朱一龙转过脸,声音有些哑,“呛着了。”

 

几个朋友面面相觑,朱一龙这个吃辣狂人呛到哭什么的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别看他们这位演员朋友见天儿在电视剧里演一些苦情角色要哭不哭的,现实里却是个能把拔出的香槟塞回去的举铁猛男,红个眼眶那都得是天塌下来的级别才能这样。

 

“老朱你……”

 

朋友话没说完就见朱一龙已经起身站隔壁桌小哥面前。

 

“白宇。”朱一龙说,喑哑的声音颤抖,“我们以前认识,对吗?”

 

白宇仰头看着朱一龙,沉默不语。

 

饭店顶上的大灯打在朱一龙头顶,将男人的短发照出熹微的光。白宇的视线跟着这些光一起,划过他的鬓角、眉眼、唇峰,最后那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一点点沉寂,白宇垂下了眸。他说,“我们认识呀。”白宇一字一顿说的慢极了,“见过好几次了。”

 

白宇和朱一龙走了——更准确说是白宇被朱一龙拉走了。

 

眼睁睁看着自家好友现场挟持另一个青年的哥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看朱一龙位置上那个印了五个指印委委屈屈瘪下去的可乐罐,不约而同拿起筷子。

 

“来来来,继续吃,继续吃。”

“老板,麻烦帮把隔壁桌和我们并一起。”

 

 

05

夜晚才刚刚拉开序幕。

朱一龙拉着白宇没有走很远。

 

灯火通明的现代都市街道却也少不了灯光照不到的转角。

 

没了灯,被夜色笼罩着连温度好像也降下许多。

 

“两年前,我参加了上海马拉松比赛。”朱一龙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白宇哑笑一声,夜色的保护下让对面的人即便如此近也无法看清他的神情。白宇说:“你们明星会的真多。”

 

朱一龙看着他,哪怕这夜色将白宇神情掩盖也依旧看着他,“是一次户外综艺。拍摄了艺人从前期培训、锻炼到参加比赛的过程。为了艺人安全,他们特地配备了专业的急救团队一对一教艺人简单的急救知识。”

 

白宇干巴巴打断他,“这个节目肯定不好看。”

 

“是挺不好看的,”说到这话时朱一龙竟然还笑了笑,“后来真正去参加马拉松的只有三个人。”

 

白宇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你们才训练了多久,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这不是胡闹嘛!”他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根本就是胡闹。”

 

“我很抱歉。”朱一龙说,“很抱歉自不量力去跑全程,很抱歉忘了许多事情,很抱歉忘了你。”

 

事情没说开时很艰难,可一旦说开了却又简单的令人无奈。

 

短时间内因为运动造成的大量失水使血液粘稠度大幅度上升,从而导致脑组织慢性缺血缺氧造成记忆障碍。

 

白宇可以冷静的向患者、患者家属用或学术或直白的语言解释病症情况,可当这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时,面对失忆而投来陌生目光的男友,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被世俗认可、不被法律认同,当意外降临时能在手术通知单上签字的也不是彼此。

 

更遑论,在另一个人那里,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众多急救医生中的其中一员。


他记得一切,甚至记得学到的急救手法,却忘了他。

 

“你想起来了?”

 

白宇眼中亮起光,然后这些光泯灭在朱一龙缓缓摇头中。自欺欺人的医生当然明白人的大脑损伤很多时候是不可逆的,然而医生同样期待于有一天奇迹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我想不起来。”朱一龙说,“我想不起来我们曾经是怎么样的。”他语速并不快,“但我希望,我和你会有更多的未来。”

 

白宇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

 

温度越低,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脸上带出一丝丝的凉,刺入骨。

 

突如其来的几声大声的呵斥呼喊打破了两个人间的凝滞。

 

“抢劫啊——!!”

 

朱一龙和白宇对视一眼,往声源处跑去。只见闹市里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子正在追逐前方一名中年男子。

 

行人惊呼着躲在两边商铺,看着仿佛电影中的场景在现实里上演。

 

白宇和朱一龙从小巷出来,正好与逃跑的男子打了个照面。

 

“他有刀!”

 

然而随着女子话音落下,那名疑似抢劫的持刀中年男子忽然全身抽搐着倒了下去。跑丢了高跟鞋的女子终于赶了上来,忙把男子摔在一边的包和散落的物品收拾起,紧紧搂在怀里,跌坐在一边看着躺倒的男子发愣,显然被这一连环的事件吓得不清。

 

朱一龙上前的时候,女子后退了两步。朱一龙便停留在女子可接受的安全范围以外,轻声问他,“需要帮你报警吗?”

 

女子缓了好一会儿,呆呆地点点头。另一边观测完男子情况的白宇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是他抢劫你?”

 

对于“抢劫”两个词存在应激反应的女子声音尖锐,“是他!抢劫!”

 

白宇又问,“你们发生过肢体冲突吗?”

 

女子摇头,又点头,“他拉我……他把我包,拉过去。”

 

而就在此时,本还能听见些许呼痛呻吟的男子突然没了声响。白宇神情一肃,经过观察后,立刻跪立在男子身边,保持男子躺平后,双手交叠保证掌根置于男子胸部中央,双肘伸直开始进行胸外按压。

 

“心脏骤停,休克,”白宇口罩已经拉了下来,语速飞快,“再次拨打120重新说明情况。”他没有点名道姓,朱一龙却已经依言做了。

 

高质量的胸外按压相当的消耗体力,对于成人患者按压频率至少100次/min,下压深度至少为125px。

 

“我来替你。”朱一龙挂好电话后接替了白宇的位置。

 

白宇没有多话,保留体力转移至男子头部,根据朱一龙的按压频率对其进行人工呼吸。

 

两个人就这么交替着,一个胸外按压、一个人工呼吸,仅仅是五分钟,汗水就已经打湿了内衬,从发际额角滴落。

 

现场从喧哗变成安静,间或响起快门的声音,还有到场的警察对于女子询问声,交杂在一起,却又似被无形的力量隔离在进行抢救的两个人之外。直到急救车的鸣笛声响起。

 

与此同时,男子一声呛咳,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患者突然摔倒后心脏骤停,休克,刚刚进行了10分钟的心肺复苏抢救,现在呼吸微弱,左,左肢无……”在救护人员询问时,白宇声音有条不紊的一一阐述,最大限度帮助院前急救的效率与质量。

 

等人在救护车上联通检测仪器,确定生命体征暂时稳定需要送医院进行下一步抢救时,白宇和朱一龙才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候,两个人除了里衣湿了以外,他们的外套早被汗水打湿,在寒冷冬天跪在雨地的膝盖刺疼的厉害。

 

有警察跟着救护车一起前往医院,另一名女警察一边安抚女子一边与二人交谈。

 

“鉴于她现在精神不算稳定,可能还需要你们帮忙一起去做个笔录。”见两位“活雷锋”狼狈的模样,警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说,“我们有休息室,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毛巾和热水。”

 

二人点头同意。

 

“看你们刚刚的样子很专业啊。”警车上,警察试图找些话题来安抚目前情况看纯属无辜被牵连进来的两个青年。

 

“我叫白宇,是隔壁市XX急救中心的急救医生,现在正在年假。”白宇说。

警察同志的神情肃穆了些,带着对于救死扶伤的医生职业的尊敬。“这位是……”

 

“我是朱一龙,职业是演员。”

 

“???”

警察同志:是不是哪里不对的样子。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热闹落了慕。除了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街道上冷清了不少。朱一龙被白宇拉着去了药店。

 

看店的阿姨看着柜台上电视里放着的开播不久的开年大剧,手里的毛衣织到一半,脚下烤着小太阳打着瞌睡。好在他们自己就有个医生,更别说不过是简单买点预防感冒的药物。

 

拿好药的白宇食指关节轻轻扣了扣桌面,唤醒了阿姨。找钱的时候,电视上刚播完广告,切回电视剧画面,熟悉的声音从小电视机里传了出来。

 

“非找不可,不但要找,还要大张旗鼓的找,找不找得到不要紧,要紧的是……。”

 

朱一龙也听见了,见白宇竟是看起来电视,轻咳了一声,拉着人胳膊往外头去。

 

“你干嘛,我还没看完呢。”

“好看啊?”

“好看啊,开年大剧,热搜都上了几天,怎么不好看了。”白宇看着他,“你这到底要找什么,那么大阵仗的。”

 

[找你]

 

简简单单两个字,哽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药店里面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打在两个人身上,他们的影子在路上拉的很长。

 

“找汗巾帕子。”朱一龙最终只是老老实实说。

“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白宇跳跃式地转了各话题。

 

没能跟上人思维的朱一龙疑惑,半晌才意识到白宇指的什么的他笑意倏忽染上眉梢,“算数,自然是算数的。”

 

约摸是受了刚刚电视剧里自己的影响,说话时也半白不古的,不伦不类。

 

白宇弯起眼睛,“那你就是打算重新追求我了?”他笑得狡黠,像极了一只小狐狸,“我就勉强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

 

和想象中的剧本一点都不一样的发展,显然没有影响朱一龙的好心情,重重的点头,接过白宇手里轻飘飘的装了药的塑料袋,此刻即便是平时听来嘈杂的塑料袋窸窣的声音都变得悦耳起来。

 

气温再降,冬雨化作瑞雪。

 

 

06

说是重新追求实为闪电虐狗的两个人仅仅是过了个元旦,发生的转变就得到好友圈一众单身狗的指责与嫌弃。

 

新的一年刚刚开始,朱一龙飞速投入到新戏的拍摄当中,休假的白宇作为随同人员,倒也混上剧组盒饭吃。

 

白宇这个医生平时生活是一点儿不讲究,或者说职业的特殊性也导致大部分医护人员的生活没法讲究起来,只是白宇好像活的格外糙一些。

 

通宵吃鸡、打游戏、不吃早饭、午晚随缘什么的,就是不大在意养生的朱一龙都有点看不下去。在经历几次三令五申和某不可言说的惩罚后,好歹是把熬夜这个毛病给去了。

 

这天朱一龙下戏的比预计的早,回到房间的时候顶着胡子拉碴的白宇正窝沙发里打游戏,看见人开门回来还会扬起笑脸,挥挥手,“你回来啦。”

 

像只挥爪子的大猫。

 

就是大猫左顾右盼的目光掩藏不住的心虚。朱一龙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味道,看着大敞着呜呜透风的窗户,挑眉,“你又抽烟了?”

 

白宇挠挠脸,“没抽烟,谁抽烟了,我怎么会抽烟呢,真的没抽烟。”是一套标准的白宇心虚式四连否认。

 

朱一龙有些好笑,“也不是完全不让你抽,少抽一点。”他抬眸安静的看着白宇,“说好一起戒烟不是吗。”

 

白宇拿掌心盖住朱一龙的眼睛,“哥,你犯规。”

 

睫毛划过掌心,有些痒。

 

朱一龙由着他动作把手机从白宇另一只手里抽出来,“别看手机了,收拾下出去吃晚饭。”

 

“好嘞。”

 

白宇所谓的收拾简单的不像话,拿水扑扑脸,套了件羽绒服就算是好了。朱一龙皱眉,不赞同道,“去多穿件毛衣,外面冷。”

 

“都送去洗了,还没干。”

 

朱一龙瞧着一点儿不心虚的青年叹了声气,“穿我的吧。”说着站起身去衣柜里翻衣服。

 

“网上的事情我看到了。”白宇忽然说。

 

“嘶……”衣柜深处的毛刺在指腹上划出一道小口,朱一龙却顾不得这些,转头想去看白宇的神情,可是白宇依旧笑眯眯的,像是正常和他分享事不关己的八卦。

 

或许是朱一龙看得有些久,白宇脸上的笑容落下一些,“其实没什么,我们医生嘛,什么没遇见过,就是连累了你。”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这个,算是黑热搜了吧?”

 

当头掉了一件毛衣蒙住了头,朱一龙瞧着在衣服里挣扎探出头的白宇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上网就只会打游戏。”

 

“你别说得我好像网瘾少年一样好嘛。”

“那你是什么?”

 

白宇迟疑,“追星少年?”

 

作为被追的那个“星”,朱一龙先生表示很受用。

 

所谓的“黑热搜”朱一龙本人到没有很在意,更关注的是前些日子他和白宇合力抢救的那个抢劫犯竟是一名犯下多起抢劫案的惯犯。

 

看着网上一个自称曾经的受害者的控诉,朱一龙抿起嘴。因为被抢劫的是出了车祸的丈夫的救命钱,没能及时得到救治的丈夫离世,只留下身患慢性病没有劳动力的妻子和幼儿。

 

前一秒,网友们还在为“明星闹市街头救人性命”感叹这才是公众人物应该有的形象;下一秒,当被救者是一名抢劫犯累犯时,公众又改了口,各持己见在网络上争论不休。

 

中间间或夹杂着关于医疗资源分配不均,院方见死不救等等的指责。

 

[#根据我国量刑,被判死刑的可能性很小]有所谓的法律权威微博大V发言。

 

最终在有人曝光出妻子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出租屋内用煤气自杀时,舆论风波被推到顶点。

 

小面馆养的狸花猫在两人腿边绕,不知烦愁地蹭蹭腿冲你甜蜜地喵喵直叫就为了讨得一两块肉吃,然而等真的把肉匀了他几块,这恼人的小东西得了想要的,便再不理你这个好心人,自顾叼着肉走了。

 

看着白宇气哼哼地瞪“过河拆桥”的猫儿,心里那些郁促也消了些许。朱一龙说,“刚刚医院发了微博,说那对母子救回来了。”

 

白宇点点头,大口把碗里没了肉的素面吃完,喝光了汤,等那猫儿吃完嘴边的肉又来喵喵讨食的时候煞有介事和猫儿解释,“没有了,吃完啦。”

朱一龙又说:“万幸救回来了。”

 

没讨到肉的猫儿去了别的桌客人底下重复刚刚的“罪行”,白宇才收回视线,叹了一声气,“救回来了,后面的事情且麻烦着呢。”

 

果然,在医院官博发声后,网民们像终于嗅到腥味的秃鹰,蜂拥而上,发泄自己的愤懑。

 

“事情闹大了就知道救人了?”

“他丈夫当初怎么不救?”

“呵呵,还救死扶伤,根本就是见钱眼开。”

“家里男人没了,孤儿寡母活着还不如跟着去了。”

 

“别看了,都这样。”白宇拉回朱一龙的注意力,“晚上吃鸡吗?”

朱一龙咬住下唇,“白宇,你后悔吗。”他问,“后悔救那个人?”

 

“不后悔。”白宇没有犹豫,“对于医生来说,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人,我要做的,只是把面前这个人救活而已。”

 

“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约束个人情感对于判断的影响。”白宇面无表情说,“能够决定他生死的不是医生,不是网民,而是法律。”

 

朱一龙还想问他“如果法律错了呢”,可是在看见白宇眉宇间的疲惫时还是将问题咽了回去。法律的错与否,绝不只是几名网友的口诛笔伐能决定的。

 

等他们一路无话回到酒店时,事情再度有了翻转,监控视频里显示,丈夫的死亡不是因为院方费用不足拒绝手术,而是身为妻子的家属迟迟不愿意在同意书上签字,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导致丈夫死在了抢救室中。

 

短短的数个小时,几度翻转的剧情,网友们枪口一转,又转向“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原生家庭”“贫穷的可怕”“文化的重要性”之类的话题。

 

至于最开始热搜里的主人翁,早被健忘的人们抛在脑后。

 

这天晚上,往常一人刚一人狗的吃鸡被心情不好的两个人玩成了清场屠杀般的纯粹的枪战。

 

 

07

本以为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闹剧就此过去,却没想到这把火最后又烧回了白宇身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白衣天使

 

热帖里用着夸大扭曲的言辞配着几张照片。

那些抽烟的、在酒吧喝酒的、皱眉不耐烦的照片在言辞的刻意引导下,变成照片中的人品行不端的作证。

 

于是白宇又多了一段时间的假期。

比起眉头紧缩的朱一龙,白宇还挺乐观的,一边以被人侵犯隐私权、名誉权为由报警并着手把发帖人告上法庭,一边安心的享受起时长不定的带薪假期。

 

唯一的烦恼大概是某个男人看见他之前在酒吧的照片后,恨不得把他拆吞入腹的好体力。

 

浑身都快被折腾得散架的白医生颤颤巍巍站浴室镜子前,瞧着自己青青紫紫的身体还有闲心以医者专业的眼光去评估这些伤痕的程度,

 

要不是他当时灵机一动想起了“借酒消愁”一词安抚住醋意大发的男人,可能就不止是现在这样了。

 

朱一龙那部戏已经拍完,两个人回了在朱一龙在北京的住所,白宇理所当然以男主人身份入住。他收拾好自己,在屋子里逛了一圈,难得天气不错索性也不窝在家里,出了门。

 

彼时随着开年大剧的热播,朱一龙终于在从业十年后出圈,再不能像之前一样随心所欲的到处乱晃,通告、代言也随之而来。

 

白宇一个人倒也还算适应,就是在朱一龙坐午夜航班也要赶回来时,看见人眼皮底下的青黑格外心疼。

 

“小白,你辞职当我家庭医生吧。”彼时,半梦半醒间的朱一龙含含糊糊说。

白宇瞧着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有些好笑,“当你家庭医生定时给你做心肺复苏吗,”白宇好笑道,“快睡吧。”

 

陷入睡梦的朱一龙剩下的呓语就彻底听不清了。

 

“咳……先生,您……咳咳……还要再看看别的哈士奇吗?”导购员小姐疑惑地望着在商品面前站了许久的青年。

白宇回过神,看着聊天置顶发来的消息,扬起一抹大大的笑,虽然有口罩遮挡着叫人看不清,弯起的眼角却暴露了他的好心情,“暂时不用了,谢谢!”

 

然后在一群“汪汪”“喵喵”中,丢下一屋子的萌宠,打车回家。

 

“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小旋风一样冲进屋子的白宇身上还带着外头愈发寒冷的寒气,眼睛里却很亮。

 

朱一龙嘴角带笑,“你打算去哪儿?荷兰?法国?冰岛?”

 

“冰岛!”

定下地点以后,护照机票什么的很快就安排上了。两个人在家里查了一天的旅游攻略。诸如蓝冰洞、撞运气去找找北极光、看黄金大瀑布和间歇泉什么的,拿着笔一点一点把想去的地方和路线规划出来。

 

“对了,还是多带几件衣服。”朱一龙说,“最近流感,好多人都感冒了。”

白宇点点头,在行李清单上列上保暖内衣秋裤毛衣羽绒服若干。

 

然而那天的对话就像是个讯号,仿佛只是一夜之间,流感飞速侵袭了大半城市。

 

楼下卖包子的阿姨,炸油条的大叔,然后是小区保安、对门的邻居,甚至发展到学校、社区。

 

中二青年在网上说着世界末日丧尸来袭,官方在新闻里提醒民众注意卫生安全,药店里板蓝根和医用口罩断货一次又一次,一切都预示着这个年可能并不安稳。

 

出国的航班全线停飞,人心开始躁动不安。

 

朱一龙停了所有工作和白宇在家里守着实时新闻,尽可能减少出门次数,同时每次出门回家都做好消毒清洁。

 

流感还在继续,经历过03年那场战役的人们惶惶不安,谁都不敢相信也不希望这又是一次当年噩梦的卷土重来。

 

新闻发布会、卫生组织、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一天一个的发布会、告知会,在国家机器有条不紊的运转下安抚着群众的心。

然而在镜头以外,是更多的医护人员、研究人员奔赴在疾病一线,与病毒做斗争、与死神抢人。

 

白宇打开行李箱,把之前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拿出属于朱一龙的那部分,留下自己的那些。

 

朱一龙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他,谁都没说话。

 

行李箱被阖上,拉链顺滑在周边绕了一圈,封住口。白宇提着行李箱站起身来,脸上带起了蓝色的医用口罩。

 

“哥……”白宇哑着声音说,“你在家也要小心,近期应该不会有通告,尽量减少出门,冰箱里我放了很多方便食品,药放在床头柜的医药箱里,注意房间通风,洗手液我前两天……”

 

“白宇。”朱一龙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我送你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白宇打开门,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呼出的热气很快在眼镜上糊出一片白雾,他声音刻意放大了些,“我是去救人呢,没事的。”

朱一龙扯开一抹笑,眼底闪动着光,“好,我在家等你。”

 

“我爸妈那边……”

“我等你回家一起过年。”

 

“好,一起。”

 

1月10日,急救医生白宇经报本级医院同意,就近加入上京流感医护队伍减轻急诊压力。

 

1月11日,南部某省出现首例幼儿患者。

1月12日,学校爆发大面积流感,确诊患者极速增多。

 

1月13日,此次疫情被正式命名为……

 

1月17日,数十位明星携手拍摄《奇迹的颜色》公益广告,呼吁民众团结一心共渡难关,朱一龙也在其列。

 

2月14日,情人节。


这或许是最没有节日氛围的一个情人节。

要不是接收到一对食物中毒的小情侣,医院里谁都没想起来这个节日。

瞧着洗过胃后体征平稳、精神状态很好,即便睡在相隔病床上还不忘窃窃私语的两人,路过的医护人员不由得对这对幸运的小情侣露出笑意。

 

病房电视上播放着录制好的公益广告。

 

“我的爱人,是一名医护人员。”男人声音不疾不徐缓缓响起,不够前一个振奋,不如后一个动情,只是用最平常的语气诉说着他的故事。

 

“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在医院就不说你戒烟什么的了,你应该也忙到没时间抽烟吧。”男人露出略微苦恼的笑,“说不定等你回家的时候已经戒烟成功了呢。”

 

“虽然你没有能回家一起过年,我们还是包了你那份饺子,给你冻起来了等你回来吃。不准嫌弃啊。”明明三十几岁的人了,鼓起腮帮的时候却透出与年纪不符的稚气与清透,“等你回家,一起过元宵好不好。”

 

在他身边的字幕上打着名字:优秀青年演员朱一龙。

 

白宇眨掉眼睛里的水汽,转过身,敲了敲病床,“4号、睡觉了。”


4号病床上的黄毛头发干枯得像杂草,瞧着照看他们的值班医生,抹了一把眼泪,“对不起,我不该在网上抹黑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人……医生,对不起。”只是那声音太过细微模糊,叫人听不清。

 

已经记不得这么个人的白宇只当他在思念家人,拍拍栏杆,“别哭别哭,过几天就出院了,大男人的哭什么!”

 

那黄毛眼泪落得更多了。

 

2月16日,第一例治愈患者痊愈出院。

2月17日,官方宣布针对这次病症已寻到治愈及预防措施,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2月19日,第一批医护人员经检查无一人感染后,交接班回家。


白宇深吸一口气,打开阔别一个月的家门。


不大的公寓里,坐着了很多人。

两家的父母、兄弟、大姐二姐、外甥侄子,门窗上还贴着大红的福,门外对联上祈求的是平安健康。

 

“小白。”

“小北菜。”

“宇锅。”

“小舅舅!”

“白宇。”

 

熟悉的不熟悉的乡音交杂在一起,共同唤着他的名字。

 

白宇蹲下身把炮弹一样撞进来的大外甥一把抱了起来,人群最后,是眉眼含笑的朱一龙。

 

“我回来了。”

 

一如你所说,过去再寻不着也无所谓,我们还会有,更多、更好的未来。


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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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我的咕咕属性,我决定写完再发……所以空白了这么久

看见白白的最美表演就开的脑洞。


ps.里面涉及到的关于医疗方面的细节就……不要太在意,恩,一切不合理平行世界可解嘛。


最后的最后:


第一个“家人叫120要送老人去养老院”是纪录片《紧急救护120》里其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个纪录片真的很好看,当初只是因为看了白白《20个未接来电》然后去搜索急救知识后发现才补完的。真的强烈推荐!!还有一系列的急诊室故事1、2,人间世啊什么的,就是看到嚎啕大哭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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