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

[朱白]人间烟火

rps预警，短打完。

01
北主播是个美食主播，哪怕他兼职游戏主播并在游戏圈混的风生水起，他依旧坚持自己是个美食主播。

美食主播接到平台一个活动，名叫“人间烟火”，这本是一个词，后来变成一句诗，一句出自言情小说却美到不像话的情诗，完整句是，“人间烟火，山河远阔，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然而资本家沾着金钱的凡人俗物，这个“人间烟火”，用大白话讲是让各美食主播去找然后特色美食PK人气并在线打榜票选C位。

北主播寻思着，资本最近可能迷上了哪个数字女团，然后拎着包包设备，拿着资本赞助的钱，开始了一场寻找美食之旅。

02
居老板是个火锅店老板。用料足，食材新鲜，口味地道，本来呢是很受欢迎的。后来隔壁和对街陆陆续续也开了几家火锅店，打的网红店的噱头，唱跳俱佳喊麦K歌一起上，着实抢走了不少生意。

然而居老板是个与世无争的佛系男子，扎着小啾眨着大眼儿每日里还是笑的人畜无害。

大堂经理李婵小姐姐看不下去，“老板，咱们这个月收益比上个月少了近30%！”

居老板“呀”了一声，沉吟片刻，然后抬着眼儿郑重地问她，“亏了吗？”

李婵小姐姐一愣，“那倒是没有。”

居老板点点头，便继续玩手机去了。

李婵小姐姐气呐，在对门大金链子光头老板“一人饮酒醉”的喊麦声中，瞅着自家老板神仙下凡的颜值，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03
说北主播兜兜转转，凭着妙不可言的缘分来到武汉的街头。天色已晚，街边接二连三亮起各色霓虹灯，绚烂的把夜色上空都吵嚷起来，吵嚷的还有震天儿响的喊麦，气氛热闹又喧哗，带着这个城市的热情。

北主播拿着自拍干正直播，弹幕里一群大老爷们明显被这个氛围挑动了，从善如流的北主播按着观众老爷们的意思融入到人群里去。

大金链子的社会人拿着话筒喊得激情四射，嘈杂嚷嚷里头，北主播笑眯眯地看着不断刷过去的礼物，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对面那家平淡无奇普普通通又被衬得格外安静的火锅店。

透过玻璃落地窗，看见灯光不大明亮的火锅店里三三两两坐着客人，对比排到百来号的这家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怜兮兮的火锅店走出来一个女人，女人四处张望了一圈，又从门里拉扯出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白衬衣男人来。

背着把吉他的白衬衣被强行按在了店门口的木椅上，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见无人关注这才摘下口罩，叹了声气，拨动了弦。

闹市街头，灯火阑珊，脊背挺直的白衬衣成了这片斑驳光影里唯一的纯色，清朗的声音是穿透繁华喧闹的光。

“多热烈的白羊 多善良多抽象 多完美的ta呀 却是下落不详。”

白羊座的北主播被一记荒唐射中了心脏。

他挤过人群，穿过大街，走到白衬衣面前，“你好，我想吃火锅。”

白衬衣抬起眸，睫毛颤抖如流光。

04
这是一场北主播单方面的美丽邂逅。

迫于生活、被迫营业、下海卖唱的居老板内心是拒绝的。事实证明，小破吉他在音响喊麦的冲击下一点儿波浪都没掀起来，好在至少是有一个客人上门，没至于让居老板的处女秀落得个潦倒收场。

居老板破天荒儿地亲自招待了这位客人。

“你是来这里兼职的大学生吗？”客人很热情，坐下的第一件事不是点菜而是和居老板说话，“你不用出去继续唱了吗？”

居老板顶着李婵小姐姐气愤的目光，特别坦然地点点头，“不唱了。”

北主播自认自己大学毕业在社会摸爬滚打5年是个会看眼色，有点儿担心这个还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失了兼职，对李婵说，“我是一名美食主播，近期我们平台有关于寻找美食的宣传活动，不知贵店可有意向？”见李婵似有意动，北主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和这位同学了解下贵店的情况。”

李婵小姐姐的目光在“居同学”身上走了一圈，噔噔噔走了。

居老板眨了眨眼，还没明白自己怎么突然缩龄成了同学，北主播又说，“来来来，一起吃火锅，宇哥请你的。”

居老板咬着唇露出一个乖巧又欣喜的笑，“好。”

05
“诶不是，同学，这家店没有清汤啊？”

“没有红油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

陕西人里不怎么能吃辣的北主播沉默片刻，要了大瓶豆奶，“这个老板不会做生意呀，怎么能只有辣锅呢，那要是遇到不会吃辣的怎么办，吃火锅不就图个热闹，总有那么两个不会吃辣的，不是把客人往外头赶吗。”

居老板揪着破洞牛仔裤的须须陷入沉思，片刻以后，态度格外的坚定，说，“就红汤。”

北主播：“……”

居同学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怎么在这事情上这么轴？

06
居老板家的火锅，味道确实是极好。哪怕不怎么吃辣的北主播，也没忍住烫了两盘牛肉下肚。间隙他打量着身边腮帮鼓鼓像个仓鼠一样的居同学，唉，是真的好看。

这会儿深切体会到自己是个颜控的北主播状似不经意地说，“我第一次来武汉，也没个熟人，能不能拜托同学你当我导游，当然不影响你兼职，我也会付你导游钱的。”

居老板说：“没有兼职。”

“啊？”

居老板烫着毛肚儿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兼职，可以带你玩。”

北主播笑着咧开一口小白牙，“那敢情好啊，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我叫白宇，白色宇宙的那个白宇。”

毛肚儿烫起了卷，脆生生的口感很好，“我是居一龙。”

07
到底是怎么从一面之缘饭桌相识发展到同居一室的呢，还要怪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把北主播困在了店里。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猝不及防。对门的社会人在暴雨中终于鸣鼓收兵消停安静了下来。北主播是居老板火锅店最后一位客人。在一连经历打不到车、酒店被迫退房等水逆事件后，可怜的北主播被好心的居老板提溜到了火锅二楼的住宅区，居老板的家。

这时候，北主播还沉浸在“居同学”是“居老板”这个悲痛事实里，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悲痛于“小居同学”变成了“龙哥”。

“龙哥，你真的三十岁啦？”没骨头似地倒在沙发上的北主播犹在垂死挣扎。

居老板拿了一次性拖鞋给他，闻言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睫毛扑闪地问他，“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一起洗啊]

北主播脑子里一闪而过黄色段子，好悬没嘴快直接接上这句话。他哽了一下，然后在居老板纯良的笑靥下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拿着裤衩去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带走了身上的火锅味儿，也带出一身凉爽。

出来的时候居老板也擦着头发从卧室里走出来，湿漉漉的水汽迷蒙的眼神，看见人时会弯着眼睛勾起嘴角说，“我卧室里也有个浴室。”

北主播觉得自己可能洗得太久了，头有点晕。

直播间的观众老爷们，发现北主播最近有点儿叛逆。招呼不打一声下播就算了，还一连鸽了好几天。

08
黄鹤楼的编钟表演很有意思；还去东湖悼念了屈原；又去归元寺吃了素菜；到武汉大学重温一把学生时光。

暑假期间，学校依旧开放了不少教室给同学自习。

刚好下起来阵雨，北主播牵着居老师手臂找了间开着空调的教室窜进了后排坐去。

雨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隔着玻璃倒是模模糊糊不那么真切。

北宇趴在桌子上，侧头看见居一龙低头在滑手机。

因为下雨的缘故教室开启了灯。白炽灯光下，居一龙零碎的刘海透着光，这个角度看他，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立体，透出不真实的美好来。

“龙哥。”北宇闷着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句。

居一龙的目光便从手机里的北宇转落到现实里的北宇身上，“怎么了？”

垂眸时，扇子般的睫毛在眼睑打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我要举报，这里有同学上课玩手机。”北宇眼底是恶作剧的俏皮。

居一龙挑眉，收了手机，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就举报，北宇同学上课睡觉。”

北宇把头埋在胳膊里吭哧吭哧地笑，毛糙糙的头发抖出毛茸茸的朦胧。

好像有人轻轻地轻轻地拍了自己的头，北宇抬起眼，居一龙侧身看着窗外，叶子在雨水滴嗒中摇曳生姿。

是错觉吗？

北宇又把头埋回胳膊里，“龙哥，我睡一会儿，雨停了喊我。”

09

江汉路的步行街和天下大大小小的步行街没有什么区别。

出了校园，两个青葱少年变回了三十岁和二十八岁的青年。

两个大男人逛街其实真没什么意思。虽然已经放了晴，路面上零星散落着小小的水洼，证明着刚刚那一场阵雨来过的痕迹。

燥热的蒸腾的空气，倒是确实凉爽了几分。

北宇左顾右盼，试图找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饭店填饱自己饥饿的肚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来人往，带小孩的，小情侣的，打闹的，小闺蜜的，不知谁喊了一声“彩虹！”这所有人便有志一同地望起了天空。

“彩虹！”北宇睁着自己150度的近视去看，在林立的高楼和云彩捕捉到自然奇迹的馈赠。

他仰头看了一会儿，一转身刚好撞进居一龙的双眸里，那里面还有一丝没来得及藏好又或者根本没想过藏好的情绪。

北宇眸色闪动，问他，“龙哥你怎么不看彩虹啊？”

他问得有几分忐忑也有几分期待，脑海里浪漫情话刷了屏。却听身边人温润好听的声音说，“我没带眼镜，看不见。”

真是……过分老实了。

后来他们还是在彩虹下合影拍了照。

北宇说，“算了算了，那我多看一会儿，把龙哥你那份也看完了。”

居一龙抿嘴笑，“好。”

他们一直看到彩虹浅淡消失，北宇看彩虹，居一龙看他，握在一起的手沁出一层汗。

2018年8月3日，武汉上空出现彩虹。

10
第四天的时候，北主播的大房管找到他，问他是不是要退出这次活动，当初签订了合同，观看量达不到的话算是违约的。

要美人忘了江山的北主播才想起来自己被冷落许久的观众老爷们。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今天要怎么才能吸引到足够的观众让北主播有点愁。

能想出让居老板卖唱拉客的李婵小姐姐提了建议，“不是说美食嘛，火锅也算啊，直播熬火锅底料呗。”

李婵小姐姐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和我们老板一起做，独家秘方首次公开。”

居老板有点生气，“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想着让我出道？”

北主播揣着兜，耷拉着眉，“算了，龙哥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他，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双手抱臂的居老板沉默。

北主播又说，“唉，可怜我一个在外打拼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居老板格外沉重地叹气，带股子大义炳然不惧生死的自我放弃，“来吧。”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北主播一秒变脸，大笑着给居老板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是北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婵小姐姐对抱成一团的俩人翻了个白眼。

打情骂俏一边去啊，死给。

11
事实证明，李婵小姐姐的营销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北主播的直播火了。火到完全出乎直播平台的预料，直接卡出去了一半人。

北主播拿着手机，屏幕里头，一身白色汗衫的居老板在认真搅拌大料，铁锅里翻滚的辣椒被炒出辛香热辣，烟雾缭绕里将本就自带仙气的居老板衬得越发出尘。

哪怕这个出尘绝艳的美男子，正在炒火锅底料，依旧凭借过硬的颜值吸引了一大波颜粉。

有人说，消费能力上女人大于老人大于小孩大于狗又大于男人。甭管这个理论是不是对的，至少这次，北主播深切体会到小姑娘们为颜痴狂的能力。观看人数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攀升着。

居老板说：“北宇，你能不能不要在一边看着，过来帮忙。”

[啊啊啊啊啊啊小哥哥的声音也好好听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是谁我在哪哪里来的神仙哥哥]
[就我一个记得这是美食直播吗]
[秀色可餐啊啊啊我要吃了他啊啊啊]
[危险发言，叉出去]

北主播把手机交给李婵，自己今天第一次入镜。

[？？？？？？]
[帅哥你谁？？？？？]
[这个熟悉的发带，熟悉的裤衩，熟悉的拖鞋？]
[不我不听，是谁偷穿北叔的衣服？]
[刚来，这个直播为什么在美食版块]
[我错过了什么宝藏]

[你们还有人记得房间里是有男粉的吗？]

[身为男粉早就想说了，北叔简直我圈天菜。]

总觉得这个直播间迟早药丸。

作为居老板提出的条件，没了胡子的北主播端着辣椒油站在锅边，“龙哥，你小心点，我要倒了。”

居老板让开一点位置，点点头，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妈妈，是汗！汗滑进去了！！]
[我宣布我就是那滴汗啊啊啊啊啊啊]
[这么远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啊啊啊小哥哥手臂上的肌肉！！！！]

“刺啦”一声，辣椒油到入锅中，激起一阵挑动味蕾的浓香，鲜红浓郁的锅底像模像样起来。

[虽然看起来很好吃……但我还是想看小哥哥]
[让我看小哥哥！！！]
[实名血书要看小哥哥]
[看见这个兰博基尼没 我要小哥哥]

[不是，我们真的是美食版块啊]

“龙哥，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

咕噜沸腾声中，屏幕背后是近百万人热闹盛大的狂欢，面对面的两个人却忽而陷入一阵沉默。

理智在告诉、在催促北宇，既然可以了，直播结束就该走了，可离别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打眼去看居一龙，微微向下抿着的嘴角是表示不高兴的意思。

明明他们牵过的手臂是真的，看过的彩虹是真的，闹市街头一起走过也是真的。

辣椒很呛，周遭很热，弹幕还在不停的刷屏。居一龙抓住北宇的胳膊把人拉近自己，“北宇”。

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间全是辣椒油的味道。北宇比居一龙高一些，只要微微垂眸就能看见居一龙好看的双眼，桃花眼里映着小小的自己，还映着执拗鲜活的人间烟火。

北宇忽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深吸一口气试图来平复自己怦动得要跳出胸口的心脏，他要说“我不走”，他要说，“龙哥，我喜欢你”，鼓足了勇气的莽撞却因呛入心扉的辣椒味儿出师未捷死在了半道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鼻涕眼泪儿一起流，泛痒的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居一龙一怔，忽而缓缓地缓缓地笑了起来，拍着北宇的背，递上纸巾，极轻极浅地说，“我喜欢你呀。”

我喜欢你呀北宇。

你帮我看彩虹，我帮你说爱意。

李婵小姐姐捂住眼睛，手机摄像头向下，差点儿没把手机扔油锅里去。

等北主播接过手机的时候，清爽干净如同初恋的脸凑得离屏幕很近，可能是刚去偷吃了辣椒，眼眶唇色一块儿红通通的，声音带着点哑，“好啦，这就是我给大家推荐的居家火锅店美食，喜欢的话就给我投票pick我吧！”

“是居北火锅店。”

“？龙哥？”

“居北火锅店，刚改的名字。”

12

后来，由于只能直播火锅，美食主播北宇到底是转去了游戏版块。

后来，改名的居北火锅店由于老板娘不能吃辣还是推出了鸳鸯锅系列。

后来，居北火锅店多了一项不定时掉落的活动，如果客人运气好，能看见两个同样优秀的青年并肩坐在门口弹吉他唱歌。

他们从热热闹闹的《改变世界》唱到温柔深情的《忘忧草》。

走遍万水千山，终于在人间烟火里，寻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