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

烟雨行舟之书生无常(05-08完结)(钤光古代AU)

05
过往

星轮斗转，生死轮回。忘川畔，黄泉路，鬼魂们排着队等判官持生死簿把生前功过评赏，然后饮一碗孟婆汤。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运转，亘古不变。只是今日有些不一样。

“你身上带着活物。”殿堂上，判官靛蓝长袍长身玉立，他看着堂下跪的鬼魂，目光平静无悲无喜。

鬼魂迷茫。判官挥笔，灵力之下一道紫光被逼了出来，凝聚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短手短脚三头身像个团子。

团子拉扯着鬼魂衣摆，躲在鬼魂后面怯生生露出半个脑袋来，“裘振，这是哪儿。”

鬼魂大惊，“陵光，你怎么会来这里？”

误入地府的莲妖，年岁尚小，懵懂稚嫩。他清亮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牛鬼蛇神和罗刹无常。只有身边这个捉了他又养了他的天师，才让小莲妖有几分安全感。

“这是地府吗？裘振你真笨，怎么就死了。”小团子奶声奶气地问，“你们是谁？”

判官开口欲言，就被坐在主位上的大胡子男人抢了先。

阎王瞪着眼说，“裘振，你生前杀戮过重，按律当入刀山地狱，常……”。

“不要！”小孩子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判官的话，“我不准裘振下地狱！我不准不准不准。”

阎王看着冷俊威仪，不近人情，却被小团子这幅模样逗笑了。他蹲在小团子面前，笑着说，“你不准可不做数。”

小团子呆愣愣看着他，“那谁能作数？”

“我呀。”阎王笑眯眯指着自己，“这里我最大。”

小团子抽抽搭搭，可劲儿吸了吸眼泪鼻涕，“那你……那你可以放过裘振吗？”

“可以呀。”

“大人！” “阎王大人！”

判官和裘振的声音成了二重奏。阎王大手一挥，二者再不能发出声音。大胡子阎王继续逗弄小团子，“可是放过裘振，我有什么好处呢？”

“我……”小团子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正正经经跪在地上，郑重其事三叩首，“陵光愿为地府效力千年，以补裘振之过。”

清亮稚嫩的童声虽然不大，却响彻地府，萦绕不绝于耳。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鬼差阴吏甚至于孟婆都若有所感，看向阎罗殿的方向。

裘振瞪大眼，他想阻止想拒绝，想拉起那个小小的身影愤怒地杀出去，可他现在只是个鬼魂什么都做不了。

阎王笑声浑厚，震得大殿轰隆作响，大胡子颤了又颤。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好好好，我就答应你。从此，你就与我地府做个摆渡人吧！你可害怕？”

“我可是陵光，怎么会害怕！”小团子扬着头，骄矜又自信，灼灼生光。

陵光谢过阎王后，朝裘振露出大大的笑容，“你曾经救过我，我今日就还了你。”

裘振被阴差拖了下去。他是天师，捉妖本就职责所在，他不过是看莲妖从未伤人且有几分佛性，才留了下来，哪里说得上救呢。偏被这小妖怪记在心里，甘愿用千年的自由去偿还。

从这以后，忘川上多了一株莲，常开不败，幽幽绽放，在一片晦涩黑暗中，投下一抹幽紫重华。

“多美啊。”阎王背着手乐呵呵地说，“我冥界以后也有花了。看天帝啟昆还敢不敢再嘲笑我。”

被解了禁言的判官皱着眉，不赞同道，“大人，这于理不合。”

“理？”阎王摇摇头，拍了拍这位从来一板一眼规行矩步的手下的肩，“公孙啊，有时候要知道变通的。”

06

“你看，这还是阎王他亲自教我的。”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明明就坐在火炉旁边，明明喝着烫口的酒，执明却打从心底冒出一阵凉意。

眼前的男人表面上依然是霁月风光，谁知道他的心底是怎么样一片泥潭？

“我看着陵光一点点从小团子长大，看着他和你们笑闹，看着孟婆把他当成孩子照养，看着阎王时不时去逗弄他，看着他一点一点忘记阎罗殿边的判官哥哥。”

“一开始陵光与你最是亲近。疏远他的明明是你。”

“因为我不能！我不能靠近他！”

咔嚓，火炉里炭火爆裂的声音格外明显。

“为什么？”执明不懂。

“我掌管生死簿，算人间因果，看三界轮回，自然也看到了他的，他的生死劫是我。”

酒杯惊落，“你去偷看了因果盘。难怪，难怪阎王发了那么大一通火，要你重受百世轮回之苦。”

“百世轮回，世世不得富贵、康健、善终，上一世是九十九世。”他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喝了九十九次孟婆汤，第一百次的时候，我发现孟婆怀孕了。”

“为了让我保守这个秘密，孟婆告诉我，陵光曾与她说，结束了这千年的摆渡后，他要去轮回。”

公孙钤一只手捂着眼睛，薄唇间露出几许癫狂的笑声。漫长的思念与求不得终于让这个生死看淡的男人逼疯，“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去轮回！！”

他要成佛成仙，我陪他去，他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陪他去。他要轮回，我不答应！

“妖不修来生。堕入轮回之后，世上便再无陵光。”执明突然就懂了公孙钤的执念。

“若他真的想要入轮回……我这些年的隐忍有什么意义？”公孙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在孟婆汤里做了点手脚。此生，若我能再听见陵光二字，便可恢复往事记忆，而这次我不会再让他离开了。我把选择权给了他。”

“谁也没想到，蹇宾会在这时候爱上凡人，陵光不得不暂且顶替他的位置，忘川上的摆渡人到了凡间，与书生公孙钤相遇。”执明叹息。

院外风雪一重大过一重，一重急过一重。北风哭号若鬼神啼鸣，声声泣血。阴魂的怨气聚集盘桓，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小院的结界。

公孙钤脸色越加苍白，“时间要到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去看因果盘，若你不知道你与陵光的结局，你好好做你的判官，陵光做他的摆渡人。你不入轮回，日日陪在他左右，未必就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还不晚。”本该睡着的人，披着蓑衣站在门外，他眉目深情而缱绻，“我同孟婆说愿再入轮回，是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一个人。”

“陵光！”公孙钤盯着他，死死握着酒杯，指节泛白。

“我爱上一个我以为不会爱我的人。他君子气度，风姿卓荦，坦荡磊落。”他笑了笑，“他曾待我那般好，却又疏远我，我只当自己惹他生厌。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转世中我终于想清楚了，与其等我心死如灰，不如在他失忆的时候，与他共此最后一宵良辰，从此再不相见。”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心悦我。”陵光拿着斗笠，缓缓走到还坐着的公孙钤身边，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好开心。”

执明扶额，“你们俩还真是，说清楚不好吗，非要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公孙钤苦笑，“如今我哪里还称得上坦荡磊落？我为了私欲，害了你，逆天时违法则，还害了这一城阴魂，不得投胎。”

结界破，狂风卷着冷意让方才还生机盎然的大树瞬息之间，叶落枯黄，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冷流中摇晃。

陵光带上斗笠，“该走了。”他说，“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我可是陵光呀。”

还和当初小小一团，跪在阎王殿一般模样。

07

陵光是莲妖。世人不知的是，他是开在佛子座下的莲，日日沐浴的是佛光圣传，日日聆听的是佛法奥妙，后来佛子坐下出了弃徒，弃徒被逐出灵山时心生恶意，将还未长成的莲拔起扔落凡尘。

所以裘振看他有佛性，所以阎王见到他时千方百计要留他做摆渡人，忘川摆渡日日受阴魂哭号，见人间大悲大恶，非有佛性者不能渡。

陵光允诺了一千年。冥冥之中的天意，千年之期一满，新的摆渡人诞生，便是当年灵山弃徒经轮回后的化身。

世间因果、命数，总让人参不破、道不明。

断桥残雪本是美景，而如今却无人欣赏。陵光三人走进河堤时，已有一行人早早等在那里。

“你来了。”仲堃仪笑道。

“我来了。”陵光微微颔首。

“堃仪，你能看到陵光？”孟章惊愕。

“曾经是不能的。”他看了看一旁站在一起的白衣二人，“今日这时机就可以了。”

蹇宾挑眉，“陵光，你这几年代我值班的恩情，我可还你了。”他指着仲堃仪，“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没想到竟和小孟章认识。”

“当日折花之痛是我欠陵光施主的，今日我便还与你。”仲堃仪深深看了眼孟章，决绝的转身，不去看他的小老板惊惶失措茫然无助的模样。“公孙兄，拜托你照看好孟章。”

待公孙钤答应，仲堃仪才如释重负一笑，他双手合一，盘腿坐下，口念佛号。

“精进者，不为世间八风所退……行人既依劝发，永断杀业，渐具众戒，欲入三昧……求生极乐。释迦佛言。一切众生，皆当发愿……十恶五逆阿鼻之辈……”

金光自仲堃仪身上发出，短衣布服化作袈裟，青丝披发褪去渐渐化作尘埃粒子，露出戒疤。佛光万丈。

暖意自此蔓延开来，白雪开始消退，阴魂的悲鸣渐低，变回各色亡魂本来的模样，迷茫的围着众人。

陵光也不闲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变出本体，千万朵数不尽的莲花飘在忘川上，这是何其的壮观。阴魂仿佛被吸引，三五成群的飘定在莲花上，被送往黄泉。

在场都是半神之体，只除了孟章。公孙钤设下结界，护住半人半鬼的小老板，不叫他被佛光伤害。孟章死死握着拳，眼眶通红，看着他的账房先生身化佛陀，看着皱纹爬上佛陀的眉梢面庞，看着佛陀从风流俊秀变作垂垂老朽。

“这不过是佛子轮回的其中一世。你放心吧，他下一世已经被我地府预定了，陵光卸任之后就是他，摆渡人跑不掉的。”

孟章看着突然出现的大胡子，“佛，也可以在地府吗？”

“怎么不行了，我们那里可还住着位地藏王菩萨呢。”大胡子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小孟章你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啊？只要你答应了我，我就让这佛陀带着记忆直接入轮回。”

“什么交易？”

“你看这地府突然来了这么多阴魂，孟婆一个人熬汤也忙不过来，你愿意去帮她吗？”

“阎王大人！”

“公孙钤你闭嘴！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我还没处置你呢！”大胡子狠狠地瞪了判官一眼，“还有你执明，我让你好好看着陵光，你把人给我看成啥样了嗯？蹇宾你也逃不了，一个两个都给我玩情啊爱啊……蹇宾？蹇宾去哪儿了？”

“阎王大人，我刚刚就想和你说，蹇宾跑了。”公孙钤摊了摊手。一朵孩童巴掌大的莲花落在判官肩头，柔软的花瓣蹭了蹭男人脸颊。

“混账！！”

倔强的浅草青苔毛茸茸依附在古老的青石堤岸，一派生机。街巷之中，春风吹过。

又是冷潮回暖

08
二十年后

人间灯火在夜幕下亮起，星星点点连成一片。在烛光里偶尔会传来孩童夜啼。往往这时候，大人们就吓，“你再哭，黑白无常就要来抓你了！”

小孩噙着泪，“不是黑白无常，是紫无常。紫无常长得可好看了。”

拘魂锁勾着魂，追魂铃叮铃铃响。一黑一紫两个人行走在青石巷。

“你看看，我就说让你穿好制服吧。孟婆不都新给你做了一套白色的嘛。”

“滚开，丑死了，谁要穿白的。”

“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叫了这么久，黑紫无常多别扭啊。”

窗里传出小孩稚幼的声音，“我长大以后，要娶紫无常做媳妇儿。”

执明再忍不住笑了起来，“真该让判官来听听哈哈，又一个要娶你做媳妇儿的。”

紫衣青年黑了脸色，手中勾魂锁一扔，转瞬没了身影。

“诶诶，陵光你别跑啊！我告你偷懒可不对啊！你回来！”

最后勤勤恳恳的黑无常只得一个人压着鬼魂，前往河畔。还是那一叶行舟，还是蓑衣斗笠，只不过蓑衣下已经换了人。

“你又把陵光气走了？”摆渡人打趣他。

执明嘴硬，“哪儿是我气走他了，陵光叫公孙钤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他坐在船边，瞅着摆渡人好一会儿，眼睛骨碌碌转，突然贼兮兮道，“诶我说，你这光头带斗笠，刺挠不？”

“扑通。”

行舟上的引魂灯晃了几晃，黑无常掉落水里。“仲堃仪，你也和陵光学坏了！”

行舟越行越远，渐渐聚起的雾气里传来摆渡人悠悠的一声促狭，“你自己游回去吧。”

“我收回那句话，你比陵光还坏！”执明的嚷嚷却只惊响几只渡鸦。

忘川尽头，奈何桥畔，有青年青衫飒沓，站在桥头等他，刘海下明亮的眸是仲堃仪眼里最美的光。

“堃仪，你回来啦。”

判官殿上，判官持笔勾画出轮回罚赏，陵光与他同坐在一张椅上，拎着酒壶小口啜饮，一边抱怨，“那些小破孩什么眼神，我像女的吗，居然想娶我做媳妇儿？执明就是欠收拾。”

判官搁笔，掰过青年的下巴，吻上酒色水润的唇，“你只能是我的。”吻渐渐往下移在白玉般的脖颈，锁骨，肩头一个个落下。

“喂喂，你不是吧，小孩的醋也吃……嗯……轻点……”

谁道地府阴暗，只不见判官殿一派春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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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弃制服梗来自  @方锐想要桔子糕  的评论 QuQ
本来想拆开更新 算了还是合在一起全部发出来了
4500字 我也是废了 明天就考试 我还在更新 要完 哭唧唧
中间他要成仙成魔………………他要入轮回 我不答应 化用的灵魂摆渡的台词 最近第三季我真的没看懂 心塞